冯雪峰两首遗诗

冯汝山

冯雪峰两首遗诗
作者：季音

        近日，在整理旧书稿中，偶尔翻出了冯窗峰在1963年蒙难的日子里写的两首旧体感怀诗。这是作者在1957年那场政治灾难里，被逐出终生为之奋斗的革命文艺队伍之后，在内心极度痛苦中写出的。
      这两首旧体诗过去没有发表过。也不可能公开发表。它只在少数知心朋友间传读。我是在一个与冯雪峰同在上饶集中营里共过患难的战友那里读到的，并抄录了下来。虽然时光已逝去半个世纪。今日重读。依然让人久久不能平静。
      两首诗都写于1963年，一首是8月30日，题为《塞童》:

      天赐塞翁千里驹/塞童驰骋乐如痴/只因不学疏御术/立即颠身变缺肢/从此永除壮士籍/徒然怅望将军旗/男儿不得沙场死/祸福玄谈只自欺

      另一首诗写于9月18日，题为《未深思》:

      嫦娥性急未深思/咽下仙丹即起飞/只道月宫绝浊俗/不知上界仍清凄/对空曼舞难寻伴/遣夜幽谈又与谁/最是还乡也不得/上天无术下无梯

      冯雪蜂是我国著名文学评论家，人们大多知道他在文学理论方面的卓越成就，却鲜知他也是个优秀诗人。他1922年出版了第一本诗集《湖畔》。从此被人称为“湖畔诗人”。他写出的许多真挚感人的抒情诗，曾为人们传诵。1941年“皖南事变”后，他不幸被捕。囚入国民党特务设立的上饶集中营。他在暗无天日的非人生活里，抱病写出了《灵山歌》等几十首壮怀激烈的诗，号召难友们与万恶的国民党特务作斗争。
      在冯雪峰的诗作里。像1963年写的这两首悄绪如此低沉的诗，是绝无仅有的。在这两首他一生最后留下的遗诗里，我们看不到《湖畔》那种清新柔美的抒情。也听不到《灵山歌》里那种豪情激越的呼号。听到的是诗人痛苦的独白与深沉的叹息。尽管诗用了隐晦的语言。但了解内悄的人读了就会明白。
      冯雪峰在1927年6月白色恐怖弥漫全国的时候参加了共产党，经历了长征。在国民党监狱里他坚贞不屈，表现了一个共产党人的革命气节。30年代他与鲁迅先生共同战斗的业绩，是中国文学史上璀璨的一页。不料，1957年祸从天降。“从此永除壮士籍，徒然怅坐将军旗”。以后，他曾经多次呼吁，希望重返“壮士”队伍，继续从事他的文学事业，始终未果。1976年1月23日，他抱憾离开了人世。1979年11月，冯雪峰的冤案得到昭霄。1986年7月。由胡耀邦题写书名的《回忆雪峰》纪念文集出版。但书中没有收人冯雪峰倾诉他晚年心迹的这两首遗诗。
      最近。听说冯雪峰的亲属正在筹划出版《冯雪峰全集》，这两首研究这位文学大师的重要作品，肯定会收进集子吧。


资料来源：《炎黄春秋》2013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