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西行漫记》 主持《世界知识》——纪念著名国际问题评论家冯宾符百年诞辰

冯慈溪

翻译《西行漫记》 主持《世界知识》

——纪念著名国际问题评论家冯宾符百年诞辰

发布日期：2015-01-13  信息来源：江北史志

寸 言

    冯宾符同志是我国杰出的国际问题评论家和翻译家。他曾参与翻译美国进步记者斯诺的《西行漫记》，长期主持我国历史悠久、首屈一指的国际时事刊物——《世界知识》杂志工作。在这位甬籍著名学者百年诞辰之际，谨撰此文以志纪念。

    校对《东方杂志》

    冯宾符1914年3月12日出生在宁波市慈城镇一个清贫的读书人家，原名贞用，字仲足，他的父亲冯君木先生，诗文具佳，著有《回风堂文》若干卷，词一卷，当时以教私塾馆维持一家生计，1925年任上海修能学社社长，是沙孟海、陈布雷、王个簃等不少知名人士的启蒙老师。在上海，冯君木先生与桂林况蕙风、安吉吴昌硕、吴兴朱古微等过从最密。1933年冯宾符与著名词学家况蕙风之女况密文喜结连理。

    冯宾符自幼勤奋好学，曾在宁波宝兴堂弄小学读书，少年时代就受到中共地下党员沙文汉、冯定的思想影响。1927年9月就读宁波效实中学，他在校关心国内外大事，学习十分勤勉。“九·一八”事变后，他积极参加抗日宣传，与同学一起报名参加军训，并办有一份铅印的抗日小报。1932年他以优秀成绩在效实高中毕业，本来凭他扎实的基础完全有把握考上大学，但他父亲系一寒士，家里无力供他继续深造，18岁时他不得不去上海商务印书馆《东方杂志》编辑部当校对员以谋生。1904年创办的《东方杂志》，是旧中国历史最久、影响最大的大型综合性杂志，1934年该刋创办30周年的纪念刋上就载有本社职员（校对）冯仲足的照片。校对工作相当辛苦，责任心很强，他在认真工作的同时，又刻苦攻读英语，不断开拓知识面。顽强自学使他初露才华，1933年第30卷第23号《东方杂志》，就发表了冯宾符撰写的“希特勒统治下的妇女”一文，当时他还不到20岁！其后他在《东方杂志》上发表的文章有“我国思想学术界的损失——鲁迅逝世”、“中日外交的现阶段”、“阿比西尼亚人的抗意运动”、“抗战进入新阶段”和“苏联诞生二十年”等，至1938年共发表45篇之多，同一时期还在《申报》刋发文章18篇。这为他尔后从事新闻出版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在这个岗位上，他有幸在《东方杂志》主编胡愈之先生的直接指导教育下工作，还有机会向敬爱的鲁迅先生求教，鲁迅对他的才华、为人亦很赞赏。1935年12月5日，鲁迅曾为他写钱起《湘灵鼓瑟》一幅（原件现存北京鲁迅博物馆），【图2】全文为：“善鼓云如瑟，尝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苦调凄金石，清香入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钱起《湘灵鼓瑟》 亥年残秋录应 仲足先生教鲁迅”。

   

冯慈溪

    翻译《西行漫记》

    毛主席曾称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是宣言书、宣传队和播种机。第一部真实客观公正地报道红军的著作就是美国进步记者斯诺的《西行漫记》（即《红星照耀中国》）。作者自1936年6月至10月在以延安为中心的陕甘宁边区进行实地采访，以其所见所闻，向全世界真实报道了中国和中国工农红军以及许多红军领袖、红军将领的情况，是一部文笔优美纪实性很强的报道性作品。作者深为红军长征可歌可泣的故事感染，笔下流露出真实的情感：“冒险、探索、发现、勇气和胆怯、胜利和狂喜、艰难困苦、英勇牺牲、忠心耿耿，这些千千万万青年人的经久热情、始终如一的希望、令人惊诧的革命乐观情绪，像一把烈焰，贯穿着这一切，他们不论在人力面前，或者在自然面前、上帝面前、死亡面前都绝不承认失败——所有这一切以及还有更多的东西，都体现在现代史上无与伦比的一次远征的历史了”。此书1937年10月在英国伦敦出版后，立时轰动了世界。西方舆论高度评价说：此书对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发现和描述，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是震惊世界的成就。不久斯诺到上海时，将英文版《红星照耀中国》赠给胡愈之，胡愈之认为这是一部让全国人民了解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了解长征后中国共产党和红军以及苏区生活的优秀书籍，特别是该书出自一个外国记者之手，更具说服力。于是他很快联络了11位上海文化教育界的救亡志士，集体翻译出版《红星照耀中国》，冯宾符就是其中的一员。当时上海租界已沦为“孤岛”，冯宾符正参与中共地下党领导的报刊编辑工作，还参加了胡愈之主办的隐蔽抗日刋物《团结》、《集纳》和《译报》的编写工作，同时他还参加了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积极从事抗日宣传工作。在工作十分繁忙的情形下，他不辞劳苦，大多在晚上抓紧时间翻译，常常通宵达旦，仅花一个月时间就保质保量地完成了承担的翻译任务。著名学者陈原在“记宾符”一文中曾谈及：“他不知疲倦地工作，写，写，写。那时的工作条件是现在的写家们难以想像的，政治条件恶化时他巧妙地写，噪声干扰得厉害时他能充耳不闻地写，世事纷繁使他不得不花许多精力去应酬以后，他在深夜里仍然写，写，写。”全书12章约30万字，所有译者均尽义务，不要稿酬。译成定稿后，出版却碰到了难题，一些出版商因害怕日军的残暴镇压而不敢接受。为此由胡愈之先生倡议，于1937年12月成立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出版机关“复社”，冯宾符和周建人、许广平、郑振铎等20位成员集资1000元作为该社开始活动的经费。1938年初，《Red Star Over China》（《红星照耀中国》）的第一个中文全译本由“复社”正式出版，改名为《西行漫记》，【图3】此书在半年里一连重版了5次，印数8万余册，轰动了国内及海外华侨聚集地，鼓舞了全国人民抗日救亡的斗志，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成千上万名中国青年因为读了《西行漫记》，纷纷走上革命道路。现今1938年版的《西行漫记》作为一级品珍藏在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价值和史料价值。

    尔后“复社”又进行了震撼上海和全国出版界的巨大工程——出版20卷本《鲁迅全集》、《资本论》和《列宁全集》，冯宾符为此付出了许多心血。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寇进占上海中心区，冯宾符因积极从事抗日救亡活动，1945年1月曾被日本宪兵队逮捕。敌人企图从他口中弄清“复社”和上海文化界进行抗日救亡活动的情况，但不管是威胁利诱，还是严刑拷打，他始终坚贞不屈，表现了崇高的民族气节。著名作家楼适夷(当时在储能中学执教)曾就此事写过“忆仲足”一诗；“最忆储能冯仲足，照人肝胆明如月，插刀两腋为同俦，烈火酷刑炼铁骨。”

冯慈溪

    情系《世界知识》

    【图4】1934年9月，正值中国内忧外患、民族存亡危机深重的特殊历史时期，胡愈之等在上海创办了《世界知识》杂志，这是中国出版史上第一个用马克思主义分析形势和普及国际知识的刊物。在那风雨如晦的岁月里，这份杂志公开宣告：“本刊永远成为时代的触角，政治气象的观测台，民族解放的军号，人类社会的忠诚服务者。”胡愈之先生在发刊词中写道：“我们的后面是坟墓，我们的前面是整个的世界。怎样走上这世界的光明大道去，这需要勇气，需要毅力，——但尤其需要知识。”冯宾符从一开始就毫不迟疑地跨入《世界知识》这块园地，成为这份杂志的热心作者和辛勤园丁。抗日战争爆发后，特别注重民族解放问题的《世界知识》杂志，成了坚持“攘外必先安内”、对日妥协投降的南京政府的眼中钉。冯宾符不怕威胁，不畏艰险，仍坚持为这份杂志撰文。他在该刋发表的“日苏渔业问题”、“一年来的西班牙战争”、“巴勒斯坦分区计划”和“欧战一年来的美国”等多篇文章，选题独到，分析深入，带有很强的政治敏感性。这一篇篇有份量的政论，有助于人们开拓眼界，把自己的斗争和全世界人民的进步事业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

    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就面临着两种命运、两种前途决战的历史关头，迫切需要在人民中间切实做好宣传工作。这时冯宾符先后担任上海《联合日报》总编辑和《联合晚报》主笔，在党的领导下，他采取迂回曲折的方式，巧妙地报道时局真相，并撰写了大量立场鲜明、文字精炼的文章，传播人民群众的呼声。这两份报纸为团结广大文化、教育、新闻界人士进行民主斗争，为新民主主义革命贡献了力量。同时，冯宾符与金仲华等同志又作了许多努力，将《世界知识》杂志于1945年12月复刊。抗战胜利后复刊的这份杂志，仍坚定地执行着一贯进步的编辑方针，重视普及国际知识，保持图文并茂的传统。他们利用合法的地位，巧妙地进行对敌斗争。国民党反动派对此恨之入骨，施尽了种种破坏《世界知识》杂志的卑鄙伎俩，明里在其机关刊物上不断挑拨和污蔑，暗中通令各地取缔查禁，封锁发行。冯宾符知难而上，团结全社人员，同心协力，维持刊物的正常出版，尽最大可能向读者提供渴望的精神食粮。作为主编，他更是竭尽全力，从选题、约稿到定稿发排，均由他负总责，还要亲手修改文章，校订译稿。通过他的努力，《世界知识》杂志以国际问题为中心，密切联系国内实际，赢得了相当一部分读者，对当时反内战、争民主的斗争起了积极作用。1947年，冯宾符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全国解放后，冯宾符历任世界知识出版社副社长、社长兼总编辑和人民出版社的副总编辑，为该社的发展倾注了许多心血，作出了重要贡献。解放后发行的《世界知识》杂志，选材翔实，观点鲜明，深入浅出，对国际问题、时事形势进行精辟的阐述和分析，有时还配上形势地图、新闻照片和国际漫画，图文并茂，新颖醒目，以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世界形势的发展和变化，从而使《世界知识》成为可读性强、逻辑性强的国际问题刊物。这一时期该刋发表了大量有影响的文章。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58年第20期刊登了毛主席“论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专辑，刊出后深受广大读者的欢迎。根据毛主席的建议，《人民日报》加按语后全文转载，影响颇广。1960年第22期又发表了美国友人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文章“一个现时代的伟大真理——忆毛主席谈纸老虎”。1961年该刋发表冯宾符的“卢蒙巴之死”一文，在读者中曾引起很大反响。【图5】

    冯宾符同志既是一位杰出的新闻出版工作者，又是一位著名的国际问题专家。他撰写和翻译了许多剖析国际形势的著述，在宣传我国对外政策、介绍国际知识、促进对外文化交流等方面，起过很好的作用。现已收集到的著述，计有《飞机翼下的世界》、《外人眼中的中日战争》、《世界新形势》、《国际现势读本》、《战后苏联印象记》、《动荡的欧洲》、《列强军力论》、《反和平的阴谋》、《原子能论》和《德国问题内幕》等专著、译著（含合著、译）15部，另有专文236篇，时事评述699篇，译文63篇。其中167篇文章（专文116篇，时事评述51篇）现已收入乔石同志题写书名的《冯宾符国际问题文选》（2002年6月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这位著名国际问题专家除了主持世界知识出版社外，还致力于党的统战工作，他于1946年加入中国民主促进会，是民进最早的成员之一，并被选为该会的中央常委兼秘书长和民进北京市委主任委员。他还多次出国访问，参加人民外交方面的活动。

    1966年，当时已身患重病的冯宾符同志，受到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凶狠折磨和迫害，衰弱的病躯又遭到残忍的精神折磨，11月30日，这位对党、对人民忠诚的文化战士，对革命作出杰出贡献的新闻出版工作者，就在《世界知识》的岗位上倒下了，年仅52岁。

    《世界知识》创刋至今已历80年，它立足国内，迅速报道五洲风云，剖析各国局势，以其时事性、权威性、知识性的特点深受读者喜爱。冯宾符同志的英名势将与《世界知识》一起，永驻人们的心间。

    承冯宾符同志哲嗣冯昭奎研究员提供有关资料和照片，谨致谢意。

（来源：政协宁波市江北区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