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智卖铁塔

冯长生

北伐战争末期，冯玉祥将军率领国民革命军进驻开封。他把部队安置在城外；立即冒着严寒到城内巡视。

　　开封是六朝古都，闻名中外。可是几经浩劫，这座名城已经是通体鳞伤了。冯玉祥从禹王台到相国寺，从龙亭到铁塔，沿途所见，市容凋敝，百业萧条。特别是那些面呈菜色的孤独鳏寡，衣不蔽体，挨门乞讨；流离失所的难民，携老扶幼，栖息街头，使人惨不忍睹。几座幸存下来的名胜古迹也是残垣颓壁，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他越看心情越难过，越走两腿越沉重。最后到了铁塔。

　　铁塔高耸入云，雄伟壮丽。它历经风雨沧桑，几遭地震、洪水浩劫，依旧巍然屹出。登上塔顶，白云燎绕，远眺黄柯，使人心旷神怡。而今由于年久失修，残破不堪，四周杂草丛生，满目凄凉，早已是游人罕至，无人问津了。冯玉祥眉头紧皱，满腹心事。绕着铁塔徘徊。他有心为开封父老办几件好事，无奈力不从心。这些年，军阀混战，战火弥漫，中原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冯军连军饷都难以筹措，哪里还有余力多兴利除弊？他自己也是穷苦出身，良心又不允许他对老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无动于衷。正当他愁肠百结，呆呆地凝望着铁塔苦思冥想时．忽然，寒风阵阵，风吹塔铃"叮铛"作响，清脆的铃声使他豁然开朗，一个妙计涌上心头，顿时，他眉开眼笑了……

　　 再说开封闹市有家生意兴隆的金银珠宝店，店号"龙凤祥"。那年月，老百姓的日子好象刀尖上过，可也有些发了横财的家伙过着花天酒地、荒淫无耻的生活。象那些鱼肉乡里、敲骨吸髓的地主．屯集居奇、兴风作浪的奸商；敲诈勒索，无恶不作的军警；杀人越货、残害百姓的土匪，以及形形色色的暴发户，他们腰缠万贯，拥着娇妻美妾，常出入金银珠宝商店。‘百业雕零，一枝独秀’，金银珠宝业应运顺时，畸形发展起来。"龙凤祥"的东家姓莫，外号“磨动天”，此人其貌不扬，却八面玲珑，善于钻营。地欺行霸市，巧取豪夺，几年功夫，‘龙凤祥’便成了全省首屈一指的商号。

　　这天，"龙凤祥"金银珠宝店刚开门，店员们肃立柜前，敬候顾客。帐房内，莫掌柜身穿华贵的狐皮棉袍，手捧铮亮的银制水烟壶。悠闲地‘呼呼噜噜’抽烟。这里居高临下，可以洞察店堂内各角落。店门一响，进来一位身穿破旧灰布棉衣的军人，此人50岁开外，浓眉环眼，满脸风尘。他无心到柜前欣赏那些神工鬼斧、巧夺天工的珍珠玛瑙、金银翡翠，却随意浏览起墙上悬挂的名人字画来。几个伙计一时拿不定主意怎样接待这位毫不起眼的顾客时，莫掌柜已经仔细端详过来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抓下水烟壶，三步并作两步迎向前去，满脸陪笑道："冯司令，不知您老人家光临，有失远迎，诸多海涵。客厅清……"冯玉祥微笑点头，随莫掌柜进了后面客厅。

　　 "磨动天"毕恭毕敬，让坐献茶。冯玉祥也不客气，随随便便坐在大师椅上说："前天，莫掌柜和商会同仁去看望我，无暇细谈，今天专程来访。"　　"磨动天"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说："大驾光临，寒舍生辉。"一双老鼠眼却骨碌碌乱转，想摸清冯玉祥的来意，好随机应变。冯玉祥说："近来贵店生意兴隆吧？"“托福、托福。"莫掌柜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面皮皱得象个苦瓜，"兵慌马乱。生意清淡，坐吃山空，难以为继呵……"只因冯将军进驻开封，敝号不能给您脸上抹黑，才勉力支撑的呵！"

　　 冯玉祥呵呵大笑，连连摆手："今天，我一不为征赋加税，二不来借款告贷，莫叹苦经呵！"

      莫掌柜好象吃了定心丸，讪讪地笑了。他又连忙捧起茶几上五光十色，耀眼生辉的首饰盒说："冯将军喜欢什么，我随后派人送到府上。"

　　 冯玉祥不屑一顾，淡然一笑：“我是个粗人，半生戎马，粗茶淡饭足矣，与这些黄白之物无缘……"莫掌柜顿时殓色屏气，赞叹道：“冯将军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犹如包青天再世呵！"冯玉祥平生最讨厌逢迎拍马，此时却毫不介意。他面呈难色道：“我有一件私事。想求助于宝号！"

　　莫掌柜闻言，小眼睛一个劲地眨巴，心里乐开了花，他心想，要是能巴结上独霸一方的冯老总，有此靠山，何愁不跃龙门。他面显谄笑：“有用敝人之处，愿效犬马之劳……”

　　冯玉祥缓缓说道：“最近我收留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孩子，十分可爱。只是我南征北战，无暇照顾，军旅之中；也多有不使。我想托福高门……”莫掌柜捋着山羊胡：“冯司令的意思是……"冯玉祥告诉他，这个小姑娘虽然才十三岁，个子长得却高，又黑又壮，想给莫家当个粗使丫头。莫掌柜心中一盘算，此事一本万利何乐不为，嘴上却连说："不，不，不敢委屈小姐……"

　　冯玉祥见他假意推脱，使索性挑明："你们是生意人，讲究个做买卖。今天就算是咱们做一笔生意，黑丫头也不白给你，我多少收一点身价。咱们公平交易，立字为凭，以后两相无涉！"

　　 莫掌柜唯诺连声，亲自动手，一式两份写了契约，只是把身价数目一行空着，恭恭敬敬地把文书递给冯玉祥；"身价请您老定！”莫掌柜老奸巨滑，为何不写身价数目，他心里早盘算过了，一则冯玉祥是张飞卖刺猬----人强货扎手，他不敢讨价还价，更不敢擅自订价钱，再者，他想一个丫头能值几文。即使贵上十倍，百倍，也落得送人情，别人想巴结逐巴结不上呢！

　　冯玉祥看过文书，毫不客气地拿起毛笔一挥而就。在身价空白处写上10万大洋。莫掌柜伸头一看，吓得舌头伸出来缩不回去，冷汗直冒：“这……这……"

　冯玉祥目光锐利，不严自威："莫掌柜，你后悔了吗？"莫掌柜心如刀剜，暗中咬牙，心想："只要黑丫头到了我家，我就当成"冯小姐"敬，我让她扛着你冯玉祥的金字招牌，有机会就奇货可居，何愁不加倍捞回来。他稳了稳神，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敝号从来格守信用……"冯玉祥呵呵大笑："好，走吧，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们来到城北。冯玉祥抬手一指铁塔；"就是这个‘黑丫头'，还中意吗？莫掌柜不禁目瞪口地方知上了大当。冯玉祥冷峻地说："这‘黑丫头’可是个国宝，我以质论价，谅你也买不起。10万大洋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取之于民，我用之于民，有什么心痛的！”他满怀深情端详着铁塔："你看这‘丫头'庄严肃穆，温文尔雅，衣着却是这么破烂不堪，莫掌柜应该好好给她打扮打扮呵！"　　 莫掌柜象泄了气的皮球，硬着头皮答道："我马上请来工匠修理……"

　　冯玉祥用10万大洋在开封办了座教济院，扶弱救贫，古城人民交口称赞。他智卖铁塔之事，在群众中至今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