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报人冯英子

冯现萍

　　从战争年代走来的传奇报人冯英子先生于2009年8月5日在上海驾鹤。这位中国著名新闻工作者、杂文家、社会活动家的离世，令中国新闻工作者惋惜。
　　冯英子1915年出生于江苏昆山。家境贫寒的他勤于笔耕、自学成才。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年仅17岁的他将日机轰炸昆山的情况写成约5000字的文章在《吴江日报》发表，从此开始了新闻生涯。他一生担任过10多家报纸的记者、编辑、主编、社长等，不仅亲历“七君子事件”、日本侵略者受降等历史事件，还见证了中国现代新闻史的演进。
　　富有正义感的报人
　　“最令人难忘的，是他那一身正义感。”88岁的老报人、原《新民晚报》副总编辑张林岚先生说，“我与冯英子共事长达几十年，他对日本军国主义的仇恨是众所周知的。”
　　知名作家、《新民晚报》高级记者唐宁回忆，在一次专访中，冯老向其详细描述了全家在抗战中的悲惨经历，冯老的亲人中有两位年轻妇女被日寇轮奸；弟弟被日寇“拉夫”(拉壮丁)；自己差点不能生还。在重庆时，由于养不起孩子，冯英子不得不将出世不久的一个女儿送人。
　　抗战硝烟直接孕育了冯英子的犀利文笔。从1932年踏进《昆山民报》《新昆山报》当记者，他先后在苏州、上海等地的《大公报》等多家报社任战地记者……
　　“每年‘九·一八’、‘一·二八’、‘八·一三’等纪念日前夕，总能在报社见到冯老的身影，他会对你说‘我又来了，我要写评论’。”唐宁回忆说。
　　在《新民晚报》1995年以来的电子稿库中，冯英子晚年撰写了130多篇评论、杂文、随笔等，其中近40篇涉及反对日本军国主义侵略。
　　张林岚说，事实上，冯先生一直主张中日友好交流，特别是两国青年之间的友好交流，但他一直强调对军国主义不能姑息，他认为中日之间要正视历史。
　　新闻改革的“推手”
　　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改革开放刚起步，百废待兴。停刊15年的《新民晚报》重整旗鼓，于1982年正式复刊。此时，冯英子出任晚报副总编辑，与任荣魁、梁维栋等一同“坐镇”日常版面业务。
　　跟随冯老从事《新民晚报》头版编辑的张攻非回忆，冯英子支持并参与了上世纪80年代几项具有突破意义的新闻改革。
　　“上世纪90年代初，‘空嫂’这个概念的提出和众多下岗纺织女工成功实现再就业，与冯老的推动不无关系。”张攻非忆述，当冯英子得知纺织女工变身“空嫂”仍存在一定阻力时，当即决定配发评论，为渴望再就业的纺织女工摇旗呐喊。
　　张林岚说，《新民晚报》的办报宗旨是“飞入寻常百姓家”，也就是“要为百姓说话”，这一点在冯英子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冯英子熟谙古今中外的历史和文学，以写通讯、特写和杂文见长，尤以杂文闻名于文坛和报界。他生前的著述多达2000万字，已结集出版的有《苏杭散记》《长江行》《移山集》《春夜记事》《相照集》《归来集》《报海忆旧》《我所走过的道路》《冯英子杂文选》等。
　　“老人的文字是用思想、学识和胆识堆砌起来，每一个字来得不容易，犀利的观点又都是基于他对国家、对人民的爱。”唐宁说。
　　“很卡通的慈祥老人”
　　达观、慈祥是冯英子给身边后辈的又一深刻印象。“冯老身材不高大，经常爱在报社里转转，晚报后辈眼中，他是一个‘很卡通的慈祥老人’。”唐宁这样形容普通人眼中的冯英子。
　　“老人晚年最高兴的事之一，是失散多年的女儿终于从台湾回来与他团圆。”张攻非说，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一天，冯英子带着来自台湾的女儿喜气洋洋地到报社里转了一圈，与大家分享“失女复得”的喜悦。
　　唐宁回忆，冯老曾透露，他的二女儿出生后，因为条件艰苦，妻子没有奶水，在重庆时只能登报“为女征父母”，最终孩子被国民党的一名宣传干事抱走。时隔40多年，女儿贺德芬已成为台湾大学法律系的教授、知名社会活动家。
　　冯英子90大寿时，新民晚报社为他祝寿。唐宁依稀记得，冯老身穿一件大红衣，鹤发童颜。有人问冯英子：“您长寿的秘诀是什么？”老人答：这是因为那些针砭时弊的见解，都通过文字发泄掉了，所以剩下的就是快乐！
　　今年9月将迎来创刊80周年的上海《新民晚报》，曾拥有赵超构、束纫秋、冯英子等知名报人。与冯英子同辈的张林岚感慨：经过战争风雨，经历新中国60年，故去的老报人留下了善于独立思考、敢于讲真话的精神，这对于中国新闻事业而言是一笔难得的财富。
　　新华社记者许晓青（新华社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