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汉柱家族与利丰集团
冯伟长 有“东方之珠”美誉的香港,一幢高22层,面积共六万平方英尺的“冯氏大厦”(FUNG HOUSE)屹立于中环海滨,份外惹人注目。它是冯汉柱家族艰辛创业的标志,也是华人缔造香港繁荣的见证。冯柏燎——冯汉柱——冯国经、冯国纶,三代同业,一脉相承。由冯柏燎创办的利丰公司,经过近百年这几代人的努力,由一间小型的出口公司,发展成为一个多元化的、现代化的集团企业,成为香港历史最悠久,经营最成功的华资企业。冯氏家族的奋斗史与利丰集团的发展史,今人和后人都可从中获得不少教益,对研究香港华人和华资的历史,也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鸿基始奠
冯柏燎,宇耀卿,广东省鹤山市古劳镇大埠村人,生于1880年。年幼时其父把他送到香港皇仁书院读书,毕业后在母校任教。一年后弃教从商,任职于广州宝兴行,主持一切内外销业务。因刻苦耐劳,又有卓识远见,成绩斐然。当时,他发觉我国对外贸易都由外国洋行经营,如果由中国商业机构直接经营出口,在语言沟通、社会联系和货品熟悉程度上都占优势,业务定能快速拓展。于是他与友人李道明合资(冯占百分之五十一,李占百分之四十九),于1906年创立利丰公司,成为广州第一间纯粹华资的对外贸易公司。公司一切业务由冯柏燎料理。
利丰公司初期以经营瓷器为主,兼营炮竹、烟花、藤器、玉器、象牙等手工艺品。至二十世纪一十年代,已发展为广州稍具规模而信誉昭著的出口商号。利串除出口贸易表现卓著外,更长于创新产品之设计。例如创制纸笃炮仗取代传统的泥笃炮仗,就是一个重大突破。因新产品重量轻,入口税相应减低,且除去传统产品燃烧时泥尘飞扬之弊,故深受买家的欢迎。由于利丰业务蒸蒸日上,冯柏燎的声望也与日俱增。1915午冯柏燎应邀加入中国政府代表团,参加当时在美国举行的“巴拿马——太平洋国际展览会”。利丰展出的产品,声誉甚隆。冯氏后人也以此为荣。
从二十年代起,利丰业务已进入多元化发展,开始自设工艺厂及仓库多间,且在广州沙面河边(后改名为六二三路)建五层写字楼。又曾为日本大坂商船株式会社、日清邮船株式会社及大坂保险株式会社当广州总代理,参与船运及保险业务。冯柏燎共有十一个子女。他见公司业务日益扩展,遂令二男慕英、四女丽华、三男汉柱先后于1927、1930及1931年加入利丰服务。1935年,冯柏燎眼见日寇对华虎视耽耽,战争一触即发,即着汉柱到香港开设分行,并于1937年注册为利丰有限公司。是年秋,广州沦陷,利丰在广州之总行无法营业,一切由香港分行代理,使业务不致中断。冯柏燎全家也迁至香港。他的先见之明及果断决策,令同行着实钦佩。
一九四一年香港沦陷,冯柏燎保持民族气节,断然拒绝与日本人合作,因而利丰被迫停业。他除留慕英、汉柱、丽华在港外,其余家人先后经重庆转到国外。留港家人靠变卖首饰及产业来维持生计。直至1943年沦陷后的广州当局宣布华侨必须返穗缴纳物业税后,冯柏燎才乘机离港回穗。但不幸抵穗后就因病于当年4月15日逝世,享年63岁。 继往开来
在冯氏家族第二代中,不乏有为之士。例如冯慕英,他在香港拔萃书院毕业,最早加盟利丰。从见习生做起,晋升为经理、董事长、董事局主席,为利丰作出不少贡献。后于1975年去世。冯丽华毕业于嘉诺撒圣心书院,加入利丰后于1937年升任公司副经理,1945年起加入董事局,成为执行董事。她是利丰一员得力女将,1987年离开利丰。冯柏燎的第四子冯汉兴毕业于岭南大学,获文学士学位,主修园艺。他虽曾加入利丰工作,但时间很短。对利丰的发展起着承前启后、继往开来作用的,当数冯汉柱了。
冯汉柱1911年出生于广州,毕业于香港有名的官立学校,加入利丰初期作见习生,后任办公室助理。他为人稳重,办事果断,有其父之风,故往港成立利丰分公司之重担就落在他的肩上。他到港后初任副经理,注册利丰有限公司后,即出任经理之职。他不仅在港创办了利丰公司,而且还为利丰购入首宗海滨物业,就是座落在干诺道中18—20号楼宇。他筹谋有方,经营得法,开始时仅以10位职员,便建立起了香港利丰的贸易王国。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因为空袭经常发生,防空灯火管制,手电筒在英最为畅销。利丰把握时机,除向各大电筒厂大量订货外,还在香港开设域多利电筒制造有限公司,并取得港府发给的该货输英入口特惠税证件。该厂规模颇大,日夜开工,但仍无法满足英国买家的需求,因此业务蓬勃发展,奠定了利丰在香港的稳固基础。
香港沦陷的三年又八个月中,是每个香港人难忘的艰辛日子。大部分商行陷于瘫痪,利丰也被迫停业。域多利电筒制造有限公司亦告结束,该厂全部设备为日寇所征用。1943年柏燎在广州去世后,冯汉柱等留港亲人藉口奔丧,才举家迁离香港返穗。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冯汉柱立即返港重掌利丰产业。他租用中环公主行作写字楼,把香港分行改为总行,而广州总行改为分行。在短时间内相继复业。此时李道明愿将利丰个人股权全部让给冯氏家族,从此利丰有限公司就为冯家所独有。冯慕英、冯汉柱同任常务董事长,冯丽华则任董事。拥有全公司的股权后,冯氏兄妹迅速恢复公司的全面运作,在经营上奋力开拓,锐意创新。他们首次把原子笔从美国输入香港。该产品初时并无中文名称,利丰命其名为原子笔,取当时“原子弹”代表先进科技的意思,因而该商品在市场上大受欢迎。这批商品给利丰带来可观的利润,为利丰的复兴立下大功。
战后利丰经营有101个货品,包括手工艺品和陶瓷。但不久,他们便转而经营成衣、玩具、电子制品、塑胶花、藤器、木器等受欢迎的货品。利丰是塑胶花行业的先驱者之一,发展昌盛时为数以千计的人提供就业机会。进至五十年代,利丰随着香港经济的发展而不断拓展,外贸数量和溢利逐年递增,成为香港有名的商行,以高质货品和优良服务享誉全球。
从七十年代起,利丰已发展成为集团企业,在亚洲区内业务分为七个产品类别,分别提供专门经营、销售及财务等服务。分公司遍及香港、中国内地、新加坡及亚洲各国。利丰集团设董事局组织,初期董事局主席为冯幕英。慕英去世后,改为原董事长冯汉柱继任。
为了把利丰由一间家族公司,成功地过渡为一家多元化、现代化的企业,1973年利丰股票决定上市。当时证券交易所门外,成千上万的人排队等候索取认购申请表格,超额认购达一百一十三倍之多,创下香港股票市场新股超购的最高纪录。外界对利丰股票需求之殷切,反映了香港财经界对利丰充满信心。1957年冯汉柱把香港中环干诺道中自置的三间旧屋改建为十二层之冯氏大厦。1982年冯氏大厦又重建,成为一座二十二层的商业大厦。1980年利丰又在德辅道中的环球大厦买下两个商业单位作为总部,而其余部门则于尖沙咀一幢出租楼宇中。公司的货品就是从这里以集装箱运至世界各地市场的。
冯汉柱不仅为利丰的发展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而且也为香港的繁荣和社会公益竭智尽力。他曾任香港市政局、立法局议员,香港东华三院总理、首席总理、主席,圣约翰机构委员会委员、被解犯上诉委员会委员、香港南华体育会会长、香港鹤山同乡会会长、香港冯氏宗亲会会长等职。1960年获委任为太平绅士,1965年获英廷颁赠英帝国官佐勋衔(OBE)。冯汉柱对家乡鹤山也关怀备至,在故乡大埠村捐建自来水工程及以其母命名的冯耀卿夫人纪念学校,并捐资设立教育基金会。在鹤华中学捐建教学大楼两幢。在鹤山职业技术高级中学捐建科学大楼、体育活动中心和冯李琼瑶花园等。冯汉柱及其太太冯李佩瑶女士造福桑梓的功德,邑人有口皆碑,鹤山市政府授予鹤山市荣誉市民称号。冯汉柱于1994年8月9
日因病医治无效,在香港广安医院于睡眠中与世长辞,享年八十三岁。他事业有成,又以高龄仙逝,可谓福寿全归。
锦霞满天
如果说冯汉柱对利丰有卓越建树的话,那么,他在培育后代接好班方面也同样取得成功。他有二子三女,全部都在美国受过高等教育。大儿子冯国经1945年出生,1966年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取得电机工程硕士学位,1970年取得哈佛大学商业经济博士学位。曾分别在美国万国宝通银行和哈佛大学任职任教。二子冯国纶1949年生于香港,早年也留学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和哈佛大学,分别获工程、电脑和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冯国纶于1972年先加入利丰,任纺织品部门经理,并协助策划利丰上市。冯国经也于1973年从美返港,接管利丰贸易部门的工作。冯汉柱见两个儿子学成归来,就委以重任,适时交班。1981年冯汉柱任利丰集团董事局主席,由冯国经出任董事总经理。1986年冯国经升为董事局副主席,冯国纶则为董事总经理。至此,冯氏第三代正式上台执掌实务。
冯氏兄弟凭其渊博知识和现代理念,对利丰进行各方面改革,以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他们对祖业既忠心耿耿,同时又大力把企业的家族式经营改变为专业现代化管理。在冯氏家族当中,有部分成员已无意企业生意,转向法律界、教育界成文艺界发展,并有意出售股权。其后经过协商,一致决定利丰的股权可由下一代向上一代收购。在这次管理层股权收购中,冯氏兄弟获得家族之信托基金及市场上价值4.59亿元股份。每股价格为8.5元。这是香港市场上管理层收购的先驱者之一,为蓬勃发展中的企业开创了先河。也为其他类似的家族企业提供了有参考价值的经验。同时,他们用现代管理方法检查企业的运作,完善内部结构,制订各项制度,并吸收一批专业人士和经验丰富的管理人才,使利丰迈向现代化,成为高效的、具有应变能力的企业。利丰重组以后,冯汉柱为董事局名誉主席,冯国经出任主席,冯国纶为董事总经理兼行政总裁。兄弟两人工作作风虽然不大相同,但各有所长,关系十分融洽。
利丰集团在冯国经兄弟的掌舵下,积极进行多元化发展,范围包括贸易、工业、零售、批发及地产等项目。而其核心业务出口贸易的成功,更使该集团得以顺利发展,成为一间庞大的跨国贸易公司。1992年该集团贸易部分独立上市,1995年被列入恒生五十中型股指数成份股。该集团在全球十多个国家设有采购办事处,通过这个庞大网络,能从超过二千家制造厂及商家选购合适的商品,出品遍及世界各地市场,而产品包括成衣、时尚饰物、体育用品、玩具、手工艺品及家庭用品等。
集团另一部分非上市零售业务,亦有长足的发展,包括OK便利店、快图美冲晒连锁店、玩具反斗城、面包炉连锁店及缤纷乐园等。玩具反斗城乃与美国一家公司合资经营,为目前世界最大的玩具连锁店,香港设有四家分店,在台湾则设有六家分店。而OK便利店则属于美国的OK便利店和日本的UNY合作的成果,利丰占该联营的93%股权,在香港有一百一十九间分店。快图美冲晒连锁店则有五十三间,面包炉连锁店有十二间及缤纷乐园三间。员工总数达二千多人。
为了参与中国日益成功的经济改革和市场开放,该集团于1995年成立利丰批发集散中心有限公司,在华南各大城市进行投资,发展“现购自运”模式的批发集散中心,而首家位于广东番禺利丰工业城内的利丰批发集散中心,
占地七十五万平方米。此外,利丰集团还于1993年在鹤山兴建利丰港口区食品工业城,该项目是与鹤山市经济拓展总公司合作,首期投资3000万美元(利丰占70%)。它以其完美的投资环境吸引外商到此投资,对促进鹤山的经济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冯氏兄弟既是经济专家,又是社会活动家,他们除在利丰集团任职外,还兼任多个社会职务。冯国经于1991年出任肩负推动香港和世界各国贸易的权威性机构“香港贸易发展局”主席,他又是亚洲太平洋经济合作组织贤人小组成员,港美经济合作委员会及港日经济合作委员会成员,对推动香港与亚洲太平洋地区的经济贸易不遗余力。1988年获英廷颁授的OBE衔,1993年又获CBE勋章。他荣获江门市、鹤山市荣誉市民称号,1996年在广东省外来投资者大会上获省人民政府表彰。冯国纶曾任香港经济咨询委员会、纺织业咨询委员会、香港旅游协会、香港出口商协会及香港总商会会员,1988年被委任为太平绅士。他又是香港基本法咨询委员会委员,香港特区筹委会委员,香港第一届政府推委会委员,全国政协第九届委员,江门市、鹤山市荣誉市民。冯氏家族的第四代也茁壮成长,冯国经的子女都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他们后继有人,前途似绵。利丰集团,正如它的传统货品一烟花燃烧一样,五彩缤纷,锦霞满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