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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社科] 冯亦代(1913--2005)著名翻译家、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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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4 21:19: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生平事迹

  冯亦代1913年生于浙江杭州,自称“没娘的孩子”。其母楼文光曾留学日本,28岁时生下冯亦代,一个多月后患产褥热去世。冯亦代说记事以来仅能从照片上认识母亲。

  1936年毕业于上海沪江大学,专业为工商管理。念大二时结识英文剧社成员郑安娜。他曾回忆说:“和一个英文天才结婚,不搞翻译才怪。”1938年,冯亦代25岁,在香港偶识浙江同乡、著名诗人戴望舒。望舒说:“你的散文还可以,译文也可以,你该把海明威那篇小说(指《第五纵队》)译完。不过,你成不了诗人,你的散文倒有些诗意。”从此冯亦代确定了自己从事翻译事业的文学发展方向。

  抗战时曾任国民党中央信托局重庆印刷厂的副厂长,以资助进步文化人士著称。他仗义疏财,人称“路路通”“百有份”。在重庆文艺界谁没钱、没饭吃、没地方栖身,都找他想办法。

  解放后曾任国际新闻局秘书长兼出版发行处处长,1952年任外文出版社出版部主任,英文《中国文学》编辑部主任。“文革”期间,冯亦代被打成“美蒋特务”“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等,下放到湖北沙洋劳动,从事沉重苦役,双脚变形,健康大受影响。在监督劳动中,冯患脑血栓塞症,抢救后,落下左上肢和下肢行动困难的伤残。

  1979年《读书》杂志创刊,冯亦代应邀为该杂志发起人并任副主编,笔耕不辍,共在《读书》上发表200多篇文章。结发之妻郑安娜去世后,1993年,80高龄的冯亦代与年近70的著名演员黄宗英(小名小妹)结为伉俪。著名作家袁鹰曾以打油诗相贺:“白发映红颜,小妹成二嫂,静静港湾里,归隐书林好。”

冯亦代与黄宗英的黄昏恋

来源:北京青年报

  1993年深秋,在赵丹离世13年之后,黄宗英与散文家冯亦代结婚,冯亦代曾是黄宗江和赵丹的挚交。黄宗英和冯亦代在一次很偶然的聚餐会上相识,当时冯亦代的夫人已过世许久。

  “我就给哥哥写了一封信,我说我想跟冯亦代结婚,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就把这封信转给二哥;如果你们不同意,算我没说。”在小妹再婚的
问题上,大哥很赞成,有的朋友虽然不反对黄宗英再婚,但对于她为什么要找一个比自己大一轮的人很不理解,而黄宗英认为:正是因为他老了,没人照顾,我比他年轻,所以才能照料他。几十年来,黄宗英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两位老人曾沉醉在色彩的光环中,久久地执手相看。冯亦代说:“我还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那时候老头就对老太太说过:“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比任何时候过得更甜蜜。让我们的生活笼罩在快乐的色彩里。但最好是让我先离开你。”黄宗英与冯亦代的这段黄昏恋情,如同年轻人们的一样曼妙美好。冯亦代给黄宗英写了许多情书,她在闲暇的时候就将它们输入电脑,她说:“我们都是阎王殿里报了名的人,来日无多,唯有用最大的力量来浇灌这朵奇花。”

 楼主| 发表于 2007-2-14 21:3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冯亦代:打开中国文化与世界的一扇窗

  

  按照中国人的习俗,这是乙酉年新年的最后一天,就在许多人忙着逛灯市、吃元宵的时候,92岁的冯亦代悄悄地辞别了身边那些曾经与他共沐风雨的朋友,悄悄地飘离了这个他曾经无限眷恋的世界。  

  “我以为他会撑过这一次,就像过去那样。”著名漫画家丁聪遗憾地叹息。冯亦代这个有着顽强坚韧的生命力的老人,在几十年中,已经经历过七八次中风的考验,然而,每一次他都挣扎着从病痛中爬起来,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开始一次新生命历程的蝉蜕。

  他像一位不知疲倦的导读者,打开了中国文化与世界的一扇窗子

  朴素,淡泊,真诚,善良,平静,快乐,浪漫……这是他的朋友们对他的共同的评价。

  “1937年我们在香港认识,算起来,我们的友谊持续快70年了。”丁聪回忆当年,无限唏嘘的语气里开始透出丝丝暖意。他们曾经在国际新闻局共事六七年,又在白塔寺做过七八年的邻居,1979年两个人开始为同一本杂志《读书》供稿。冯亦代以朴拙而雅淡的文字,将外国文学的历史与沿革介绍给当时仍处于封闭状态的中国读者,打开了中国文化与世界的一扇窗子。“他像一位不知疲倦的导读者,不厌其烦地引领着人们在书籍间穿行。”基于编辑的穿针引线,丁聪曾经将这些文字中的人物以白描的手法记录下来。每一次不期然的邂逅,每一次困顿中的求助,每一段艰苦岁月的砥砺,使两个人结下了诚挚的友谊。上世纪70年代,丁聪曾为冯亦代画过一幅漫画式的肖像,冯亦代“叹为观止”,常常捧像大笑。“现在,只能在画像上见一见老朋友了。”丁聪黯然地说。

  与冯亦代同庚的著名书法家、美术史专家黄苗子与冯亦代有着迥异的性格、相似的经历,两个人虽不在同一个领域,但常常相谈甚欢。从敌占区的枪林弹雨,到“文革”中的噤若寒蝉,两位老朋友在风风雨雨中相扶相持着一路前行,相通的心不用手臂就可以相拥。“我们两个同龄的老家伙,从年轻时候就约好了,每年都要在一起过一次生日。”可是,60余年过去了,这个并不奢侈的愿望只实现了两次。

  相见时难别亦难。“最后一次见到亦代,是在他的北京小西天‘七重天’书斋里,那书房又狭小又逼仄,书高高地垒了四壁。”可是,就在这样一个房间里,他平静而勤奋地创作、翻译,并以此为乐。

  他以飘逸的性格和卓越的见识,照亮了后来者的征程

  以着这样平静而快乐的心境,以着这样积极而稳健的姿态,冯亦代一直活跃在风云变幻的历史舞台,从无退缩。1938年,冯亦代在香港《星报》任职,此后参与创办和出版《中国作家》、《耕耘》、《电影与戏剧》、《人世间》等,他在新闻出版方面的卓越见识使得他成为中国著名的编辑出版家。

  冯亦代在翻译界也享有盛名,素以选题严谨、译笔简洁准确著称。早在20世纪40年代他就开始从事文学翻译,曾翻译美国作家海明威的作品,成为最早将海明威介绍到中国的翻译家之一。在以后的日子里,冯亦代相继翻译过毛姆、辛格、法斯特等人的作品。他的许多文章后面,都会注明“写于听风楼”。在这个位于北京三不老胡同的狭小破败的小屋里,不知他曾经听到过多少个日子的风声雨声,这样的老人,心绪早已进入“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至境了吧?

  “冯亦代的去世是中国翻译界的一大损失。”法国文学翻译家、《世界文学》主编余中先说。尽管没有机会与冯先生说过一句话,可是在许多次会议上,冯亦代矍铄的身影和爽朗的笑声都曾深深地感染过他。“冯先生以其飘逸的性格和卓越的见识,填补了我们这一代乃至许多代人的心灵空白和文化沟壑。当年‘钻’进冯先生的书中‘恶补’的情景好像还在眼前。”余中先说,他现在从事的,正是冯亦代未完成的事业。文化的交流与延续不是一代人的事情,而是一个漫长的累积过程,余中先希望,在未来的工作中,做一个冯先生那样的薪火传递者。

  冯亦代一生热爱生命的色彩,但平静地对待生命的逝去。晚年,他曾对友人说,“我还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他离去时,北京的夜空飘起漫天大雪,飞扬的雪花如无数精灵的双手,托举着一个作别的生命。



  冯亦代 简介

    原名冯贻德,1913年生于浙江省杭州市,我国著名社会活动家、翻译家、作家和编辑出版家。1936年毕业于上海沪江大学。代表作有《书人书事》、《八方集》、《漫步纽约》等,译作有匈牙利海依·尤利乌斯《生活的桥梁》,英国毛姆《毛姆短篇小说集》,美国霍华德·法斯特《萨科与樊塞蒂的受难》、海明威《第五纵队及其它》等。 (人民日报 李舫)

     著名翻译家冯亦代病逝

天上是灯地下也是灯:黄宗英追忆冯亦代

  23日,本该是人月两团圆,著名翻译家、作家冯亦代却在北京的漫天大雪中离开了。晚年相伴的爱人黄宗英因骨折目前尚住在上海华东医院,虽然无法见到最后一面,但是让黄宗英安慰的是,冯亦代走时很安详,而且因为是元宵,当晚“天上是灯,地下也是灯”。

  “他走得很安详”

  冯亦代病危的消息,黄宗英在几天前已经得知,只是苦于身体原因,她无法赶回北京爱人的身旁。她去年来上海华东医院看病,本打算配些药就回北京,没想到这一次竟是永别……

  黄宗英一直与冯亦代的儿子联系,也已经从他口中知道了病危的消息。昨天下午,黄宗英得到冯亦代去世消息后,给上海作协人事处的李叶芳打来了电话。李叶芳告诉记者,黄宗英是个承受能力很强的老人,虽然言谈间听得出十分难过,但是情绪还比较平静。黄宗英表示,冯亦代走时很安详,而且时逢元宵,那天晚上“天上是灯,地下也是灯”……黄宗英因骨折暂时无法回北京,所以打算让一直跟在身边的保姆小琴回北京。

  “笑着迎接黑的美”

  冯亦代与黄宗英是在1994年结为伉俪的,两人的黄昏恋谱写了中国文坛一则佳话。两位老人在一起的日子,充满着快乐的色彩,他们一起朗读闻一多的《色彩》:“绿给了我发展,红给了我热情……在完成这帧彩图,黑还要加我以死。”读到这里,冯亦代就说:“我还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

  冯亦代的寓所高居一幢楼的7层,面积不大,冯亦代却十分满意:“倚窗小立,不远处便可见到有如桂林奇峰的座座新楼,盏盏灯火,又像眨眼群星,仙境也。”冯亦代对老太太说过:“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比任何时候过得更甜蜜。让我们的生活笼罩在快乐的色彩里。但最好是让我先离开你。”但后来想想,冯亦代还是改变了主意“以前我总想当然是应该我先走,现在你病得那么重,我要活下去,好让你在最痛苦的时候,最后的时刻,也能笑着,在我的怀里,我把你抱起来……”

    在2000年一本《色彩集》中,黄宗英老人的前言曾经记录着冯亦代先生病中的状况,冯老有一句话这样说:“我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像是一种天意,23日,当大部分中国人还沉浸在元宵节的节日气氛中时,这位缠绵病榻数年的坚强老人,在北大医院走完了最后的人生,享年92岁。在他离世几小时后,北京上空就开始飘雪。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让这位老人的离去显得分外祥和与安静。


冯亦代和黄宗英在一起(资料照片)

  据他的儿子冯浩介绍,老人是因前天脑血栓引发肺部感染,最后导致心力衰竭而离世。虽然现代医术并没有再造奇迹,但是医院的医护人员仍然认为,老人能支撑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

  对于他的离世,记者晚上采访到的冯老生前故交,反应都基本平静。《读书》当年的创刊者之一范用先生一连说了两个“解脱了”。与冯老夫妇有着深厚友谊的丁聪夫妇也认为这是个喜丧,“老人已经病了很多年了,而且有几年神思已经不太清楚,这样的离去对他是一种解脱。”据丁聪夫人沈峻回忆,丁聪与冯亦代先生是1937年在香港认识,要求进步的冯亦代先生和当时进步文化人士都很熟,他们二人还曾一起在上海编过进步刊物。最后又因《读书》走到了一起。“冯亦代介绍西方文坛作家的专栏‘西书拾锦’,每次都是丁聪配图。”对于这个专栏,沈峻评价说:“他那些文章等于为当时相对封闭的中国人打开了一扇窗。”

  回忆与冯老在朝内大街166号共办《读书》的日子,三联书店编辑吴彬由衷感慨:冯老是太好太好的好人。他有自己的是非观,但是在为人处事上,他则是对所有的人都好。那片善意总是溢于神态。他是那种对人有发自内心的大爱的人。“冯老当时是《读书》副主编,每周都来朝内大街166号一次,他主管文学艺术。我们的初审稿他都过目,不仅关注稿件,还关注我们写的初评意见。他与我们从来都是平等交流,一点儿没有代沟,他的鼓励也让我们的自信心倍增。”“读书的专栏他坚持了有十几年,他也是给《读书》写稿最多的作者之一。”“那个时候还没有互联网,搜集那些资料冯老可是下了一番工夫,他同时还把一些重量级作者介绍到《读书》上来,像杨宪益、董鼎山、柳门、黄裳、金克木等。”吴彬评价说:《读书》最初的品格与风貌,都是与冯老分不开的。最让她惊讶的是,冯老晚年出版过好几部散文集,他的散文越写越漂亮。

  学者李辉结识冯老,最初是为《北京晚报》约他的《居京琐记》,冯老对年轻人的厚爱与关照一直让他感怀于心。多年以来李辉一直在整理冯老的日记。曾编辑出版过他的上世纪40年代的日记《等待的日子》、1957年的日记《悔余录》。李辉至今还记得冯老晚年与黄宗英老人在三味书屋举行婚礼的情景。“我现在在整理冯老与黄老的情书,500多封情书出自八十岁的老人之间,还是那么充满激情,不改浪漫情怀。”能够将翻译的寂寞与生活的热情结合起来,李辉认为这是这一代五四文化人的共同特点。他颇有感触地说:“现在已经八十岁的这批文化人,都经历过苦难,但同时也被很纯粹的文化氛围熏染过,同他们相比,我们对于文化的感知以及对人生的认识,都要欠缺得多。”

  多年受到冯老关照的艺术家巴荒,谈到老人的离去,几次难过得说不出话。她形容冯老就是她心目中的精神父亲。“我是先认识黄宗英后认识冯老的,1994年出版《阳光与荒原的诱惑》之后,冯老就提议为我编一本散文集,他给了我机会,但是我却没有积极应承。我知道这是他在生病之时特别想做的一件事,但我却因身体、事务等原因没有去做。没想到这个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了。”巴荒回忆,“每次到冯老家,听他说巴荒来了,都能觉得满心的轻松。他并不多言,但是憨憨的,有一种强烈的父爱感觉。”(北京晚报 孙小宁) 

  “病重时我来服侍你”

  1999年,冯亦代脑梗塞后在家被专人看护,而黄宗英则因病住院,此时的冯亦代尚口齿不清,但仍然坚持给医院里的黄宗英打电话说:“你病倒了,不要着急,病重时我来服侍你,若病情加重,我一定不离开你的床边。”他开始拒绝护士搀扶,自己起床,蹒跚学步,让老伴儿感知他挑战的信心,他“要把最重的担子挑起来”。只是老人终究在阅尽人间各种色彩之后,微笑着迎接了黑色的美丽……(新民晚报 夏琦)  

  23日的北京,漫天飘飞着鹅毛大雪。就在本该圆满团聚的一天,冯亦代老人却作别了身后白茫茫的世界,离开了他身边的朋友们;离开了深爱他的妻子黄宗英;离开了他的读者。下午2:30,冯亦代在北大医院去世,享年92岁。

  成就左翼文化工作

  对于我国读书界,冯亦代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自上世纪30年代起,他在出版界、文化界就非常活跃,曾与戴望舒、郁风等人在香港办文化刊物。1941年去重庆,创办出版社,1943年组建中国业余剧社,茅盾任社长,冯任副社长,抗战胜利后在上海编译出版《美国文学丛书》,翻译了海明威、斯坦贝克等美国文学作品,曾组织编译《当代美国小说选》,与人合译欧文·肖的长篇小说《富人·穷人》。另外,他还写了大量的文学评论、散文、随笔,已出《冯亦代文集》五卷。新中国成立后在外文出版社工作多年。同许多文化人遭遇相同,1957年被打入另册,尘封20余年,直到“四人帮”倒台才翻过身来。冯亦代在年过半百以后,才又重新焕发了青春。

  冯亦代的人生阅历丰富。黄宗英当年听赵丹说过,重庆、香港、上海的左翼剧运、影业的发展,曾得到过冯亦代的支持。冯亦代大胆拍板为文艺界买下了最先进的印刷设备,成就了左翼文化工作。

  与黄宗英老来相伴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一生经历过不少历史大事件的冯亦代,1994年与黄宗英结为伉俪,时年冯亦代八十有一,黄宗英六十又九。他俩同气相求,相依相伴,互慰互勉,琴瑟和鸣,被文坛传为盛世佳话。

  近年来,冯亦代因病已不便写文章了,黄宗英觉得有些史料当事人不写,就可能失传了,劝他写一些记忆中的“碎片”,留作史料。冯亦代却一本正经地说:“有些事到死也不能讲。”黄宗英说:“总能透点风吧。”他断然地说:“连老婆也不能讲。”黄宗英觉得他固执起来像一座石墩。一次在笑谈“未来”时,冯亦代动情地说:“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比任何时候过得更甜蜜……但是最好让我先离开你。”黄宗英有点鼻子发酸:“抽签吧!”他们共同认为“七十岁以后结婚的一年顶十年”。

  阴差阳错与书结缘

  冯亦代本是学工商经济的,阴差阳错与书结缘一辈子,读书,写书,译书,编书,出版书,评书,在白纸黑字中忙碌了一辈子,“把自己‘输’成为‘做了一辈子龙套’。”似少有他人在事业顶峰辉煌时的荣耀,物质生活也淡之又淡。但他行云流水的散文和丰富多彩的“海外书讯”受到广大读者的钟爱,他的为人受到同道的尊敬,他的健康受到圈内老朋友们的关爱。1982年他住院后回家休养,门上被强行挂了一幅苗子的手迹:“少读书,少用脑,少会客,少开会,少抽烟,多休息。”署名是“护冯委员会的苗子、郁风、吴祖光、丁聪”等老哥们。(《文汇报》/陈熙涵 )      

  冯亦代辞世

  出版、翻译皆有大成 92岁高龄无痛离去——

  我国著名出版家、翻译家冯亦代先生因病于23日在北京去世。冯先生的女儿冯陶介绍说,去年秋天父亲的病情加重,由肺部感染引起其他脏器的衰竭。医生曾报过很多次病危,但他的生命非常顽强,每次都挺了过来。23日,92岁的父亲昏迷着离去,没有太大痛苦。

  女儿冯陶:父亲让我们喜欢上文学

  父亲住院大概有一年零十一个月。几年前住过半年医院,后来回家基本一直卧床,卧床时间长了,肺部感染,在2003年非典以前再次住进了医院。2003年11月父亲开始用呼吸机。用上呼吸机之后,父亲就不能说话了。之前,他还能说一些,但不太清楚,也比较简单。但是感情流露是有的。有的时候我们在病房里和护工说话,以为他睡觉了,说话没注意,说到他的老伴黄宗英回上海,他马上就把手伸到空中,像要抓住什么。我们吓坏了,就赶紧安慰他。这次病重之前,从他的眼睛里还能看到感情的流露。我去医院看他,叫他“爸爸”,他就把头转过来,看着我,但是没办法说话了,我想他心里是在想着什么的。高兴,就看着护工笑;护士来打针他不喜欢,就伸出手要打人。去年10月,黄宗英到医院看他,他也比较激动,监视仪显示心跳加快。他的散文是我们学不来的,非常清淡,好像是白描,但内涵丰富。我是学医的,不太会写东西,父亲让我们喜欢上文学,喜欢读书。

  漫画家丁聪:我是“护冯委员会”一员

  我和冯亦代是1937年在香港认识的,到现在快70年了。新中国成立后,我们从香港回到北京,先后都在国际新闻局、外文出版社工作。我在《人民画报》当副总编,冯亦代分到外文出版社出版部当副主任。后来,因为历史原因,大家又没有联系了。直到1979年《读书》杂志筹备创办,我们又成为同事,经常为杂志编辑工作见面、讨论。冯亦代在《读书》上有个栏目叫“西书拾锦”,介绍国外的作家、作品,我给他介绍的外国作家画肖像。他这个人非常热心,喜欢帮助人,很温和。有一次我生病,住在北大医院,冯亦代的女儿在那个医院工作,知道了回去就和她妈妈说了。没想到我开了刀之后,他们就送了鸡汤来,第三天又送肘子汤。他行云流水的散文和丰富多彩的“海外书讯”受到广大读者的钟爱,他的为人受到同道的尊敬,他的健康受到圈内老朋友们的关爱。1982年他住院后回家休养,门上被强行挂了一幅苗子的手迹:“少读书,少用脑,少会客,少开会,少抽烟,多休息。”署名是“护冯委员会的苗子、郁风、吴祖光、丁聪”等老哥们儿。

  学者李辉:他耐着寂寞从事中西方文化沟通

  冯亦代最早是个新闻家、出版家。上个世纪30年代抗战期间办英文的《中国作家》;而后又和郁风、徐迟等人在香港办文化刊物《耕耘》杂志,主编《电影与戏剧》杂志;上个世纪50年代初任新闻出版总署国际新闻局秘书长;1979年参与创办《读书》杂志,成为一代老出版人。

  冯亦代还是翻译家,最早翻译了海明威的《第五纵队》,后来还翻译英国毛姆、美国辛格等人的作品。但翻译并不是他的主业,在我看来,他的重要贡献是写了大量介绍西方文学和文化的文章。特别是《读书》杂志创办之后,将近20年时间,他每期在《读书》上发表专栏文章,介绍西方文化、读书内容的文章。他的“西书拾锦”成为中国读书界一大书评品牌,文章信息量大且很及时,对大家了解西方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到他家去,能看见他家堆着董鼎山及其他朋友从美国、英国寄来的《泰晤士报》、《纽约时报》书评周刊,他觉得有意思的就翻译、编写后,发在《读书》上。

  这种工作实际上是很寂寞的,而且费力不讨好。看很多资料,写的是两三千字的小文章。但那些短小的文章,对《读书》的读者来讲,却大开了眼界。他耐得住寂寞,痴迷于中西方文化沟通。有的时候,我去找他聊天,他会兴高采烈地和我说,过了好几天想到一个恰当的词语表述英文词汇的那种快乐,真是无法形容。他把浪漫的文人的气质、严谨的翻译、寂寞的书评介绍糅合在一起。

  《读书》编辑吴彬:冯老请我们作序

  冯老是一个少有的大好人。对于我们晚辈,当年刚刚参加工作,20多岁,工作中总会有胆怯。而在那些老先生和大学问家面前,我们也没有想到在工作中能够有多少创造性。也是面对我们这些晚辈,冯老鼓励我们的方式就不一样。他看到我们有一点可以发扬的地方就毫无保留地夸奖,让我们感到一种温暖和放松。当时冯老自己出书,请人写序,他周围无论是同辈人还是学者有那么多的名人可以找,但是他偏偏请我们为他的书写序。有了他这样的关怀,使我们在他面前毫无负担,甚至敢于胡说八道,因为我们心里十分清楚,他是实实在在关心晚辈。

  萧乾夫人文洁若:他待人宽厚,不说假话

  他待人宽厚,从不说假话,人品文品都很好,也很守信用。我与他早年间有一次接触印象很深,当时单位反右开冯亦代的批判会,因为萧乾也被打成右派,所以在我去参加批判会时当时的负责人就希望我回避,也就是那次我开始了解冯亦代,后来他和萧乾我们成了好朋友。冯亦代对作品中的文字看得很细致,包括对作品中“小水”和“小便”的译法的疑问,他都会直截了当地提出来,是一个很直率的人。

  作家张抗抗:他就像一本书不停地打开翻动

  冯老是一位特别善良、淡泊名利、一生勤奋的人。在我们近20年的来往中,我每次去冯老家都会看到他在读书,五六年前,有一次我去看他,他向我询问起当时比较流行的霍金的《时间简史》,其实我也没有啃完这本书。这么一个老人却要向我借这样一本很难啃的书,说明他在不停地读书。他读书后还尽力把自己嚼过的东西再返还给读者,他认为这是知识文化本能的责任。他多次脑梗,一次次被抢救过来。五年前一次生病,我们去看他,当时他说话都困难,急得直哭,然而就是那样还关心我写了什么书,还要看书。他在病中写过一篇文章叫《难我不倒》,也就是这四个字支撑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在两三年前我们去看他,他还在读书,并很愿意与我们交流,他在不断地思考,对社会、对文化状态的忧虑也不时显露。他的生命力非常顽强。他就像一本书不停地打开翻动着,想到这儿就让我感到有些辛酸。(《北京青年报》/陶澜 伦兵)   

  翻译名手 《读书》元老:

  平生事

  对于我国读书界,冯亦代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是赵丹、黄宗江的至交,当年文艺界都称他“二哥”。他主张以开放的态度译介当代外国文学,并在美国文学的评介研究方面作了不懈的努力。其代表译著有海明威的《第五纵队》等近20本书,著有《西书拾锦》、《湾流集》等多部著作。

  冯亦代,1913年生,浙江杭州人。他毕业于上海沪江大学(现华东工业大学校址),专业为工商管理。自上世纪30年代起,他在出版界、文化界就非常活跃。曾与戴望舒、郁风等人在香港办文化刊物。1938年到香港,在《星报》任职,参与创办英文刊物《中国作家》,参与出版《耕耘》、《电影与戏剧》,并为后者的主编。1941年去重庆,创办出版社,1943年组建中国业余剧社,茅盾任社长,冯任副社长,抗战胜利后在上海编译出版《美国文学丛书》,翻译了海明威、斯坦贝克等人的作品。新中国成立后,曾任国际新闻局秘书长兼出版发行处处长,1952年任外文出版社出版部主任,英文《中国文学》编辑部主任。1957年被打入另册,尘封20余年。但由于在“五七干校”劳动期间,从事力所不及的沉重苦役,使双脚变形,健康大受影响。冯患脑血栓塞症,抢救后,落下左上肢和下肢行动困难的伤残。

  冯亦代在年过半百以后,才又重新焕发了青春。1979年的4月,他与陈翰伯、陈原、范用、史枚、倪子明、丁聪等集合在一起创办了《读书》杂志,写了大量的文学评论、散文、随笔,已出《冯亦代文集》五卷。   

  冯亦代与黄宗英的黄昏恋:

  桑榆情

  1993年深秋,在赵丹离世13年之后,黄宗英与散文家冯亦代结婚,冯亦代曾是黄宗江和赵丹的挚交。黄宗英和冯亦代在一次很偶然的聚餐会上相识,当时冯亦代的夫人已过世许久。

  “我就给哥哥写了一封信,我说我想跟冯亦代结婚,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就把这封信转给二哥;如果你们不同意,算我没说。”在小妹再婚的问题上,大哥很赞成,有的朋友虽然不反对黄宗英再婚,但对于她为什么要找一个比自己大一轮的人很不理解,而黄宗英认为:正是因为他老了,没人照顾,我比他年轻,所以才能照料他。几十年来,黄宗英是这样想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两位老人曾沉醉在色彩的光环中,久久地执手相看。冯亦代说:“我还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那时候老头就对老太太说过:“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比任何时候过得更甜蜜。让我们的生活笼罩在快乐的色彩里。但最好是让我先离开你。”黄宗英与冯亦代的这段黄昏恋情,如同年轻人们的一样曼妙美好。冯亦代给黄宗英写了许多情书,她在闲暇的时候就将它们输入电脑,她说:“我们都是阎王殿里报了名的人,来日无多,唯有用最大的力量来浇灌这朵奇花。”(《北京青年报》)

[时空记忆]冯亦代·我们是蝴蝶   



  冯亦代的散文集《色彩集》出版了。书中的两百多篇散文都是他近几年抱病写作的,经历了七次突发性脑梗塞后,冯亦代已经不能再从事翻译工作,但他从未放弃写作。   

  冯亦代:没有放弃,因为我觉得,我这个人好多事情还没做完呢,怎么放弃,不能放弃,我把它(书)出完了才可以交账。

  早在1941年,因为抗日宣传的需要,冯亦代开始了英美文学翻译生涯。他的第一部译著就是海明威的剧本《第五纵队》,并从此对海明威产生了浓厚兴趣。

  冯亦代:你要翻译一样东西,你非要爱上这个东西不可,(爱上)某个人的翻译,我很少翻别人的作品,大部分都是海明威的东西,因为他的东西和我性格的一面很近。

  海明威是一个讲究文体的作家,冯亦代在他的译著中,也努力体现出海明威独有的语言风格。

  冯亦代:在你开始(翻译)时,这个作家欢喜的你也要欢喜,所以海明威蛮难搞,因为他的爱好非常广,但是这一点合了我的意思,我的爱好也非常广,所以也慢慢地熟悉他。

  在冯亦代的翻译生涯中,他翻译了众多的外国文学作品,但他最钟爱的作家仍然是海明威。

  冯亦代:我就是把海明威的东西,不但是这本书(《第五纵队》),从他的第一本一直到最后一本,他死了以后,人家把他的遗作翻译,我都研究。

  冯亦代1913年出生于浙江杭州一个书香门第,36年毕业于上海沪江大学。抗战爆发后,他积极从事左翼戏剧和电影运动,并编辑出版中国作家、耕耘、世界晨报等报刊。建国后,担任新闻总署、国际新闻局秘书长,后任外文出版社出版部主任,编辑出版《艺林》、《读者》等杂志。

  冯亦代:我大概十三、四岁那个时候,我就立下了一个志向,我想做副刊编辑,我自己把(自己的)分量称了称,我只能帮人家做,不能做主角,那么我就自愿帮人家做,做二手、副手。

  冯亦代集翻译家、出版家、散文家于一身,朋友们送他个外号“百有份”,而他却自称“跑龙套”。

  冯亦代:是跑龙套,事情是这样,“百有份”不是你自己去找,人家某样事情搞不下去了,就找我给他找找办法,那么我就(搞),你搞不下去了,我来搞起来,我来帮你搞起来,就这样。

  冯亦代是个重感情的人,在他30多岁时,文艺界的同辈便尊称他为冯二哥,如今二哥几乎成了他的代称。

  冯亦代:我总觉着一个人只要抱定一个宗旨,我绝不把人家踩下去,自己好,这个人就存在,否则你这人虽然生着,跟死的一样。

  黄宗英:二哥,报还没有来,信先分了。

  1993年在冯亦代的前妻郑安娜去世两年多后,多年来一直被他称为小妹的黄宗英走进了他的生活,当年80岁的冯亦代与68岁黄宗英的婚事被传为文坛佳话。

  

  黄宗英:我觉得一个好人就应该有一个比较顺当的晚年,我们是几十年前就认识的,当时赵丹活着的时候,我们五十年代老要到北京来领任务的,每次到北京来就一定要看二哥,多匆忙、多匆忙,还非要去看二哥不可。

  冯亦代:我对感情就是一旦你遇到一个人(她)要嫁给你,比如说黄老师,我觉得她可以,我可以接受她,如果有一个人有许多人来抢,我不去抢,我为什么不抢,因为有人比我还要好,她应当有一个更好的人。

  98年1月,冯亦代第五次突发脑梗塞,等他被抢救苏醒后,艰难地写下四个字“难我不倒”。

  冯亦代:我那次也是生病没用了,我就想还要有用,写“难我不倒”,表示我还要做人。

  每次从死神的阴影下挣脱出来,冯亦代就感觉好像走路又上了一层台阶,他说“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

  冯亦代:现在我觉得过着快快活活的生活,生活要自己去过的,你快活了就是快活的生活,你不快活了就是不快活的生活。

  为了恢复说话能力,现在冯亦代每天都要做发音练习。

  黄宗英:泰戈尔的《春之循环》,说春之循环。

  冯亦代:春之循环。

  黄宗英:我们是蝴蝶。

  冯亦代:我们是蝴蝶。

  黄宗英:蜕化了年纪的茧。

  冯亦代:蜕化了年纪的茧。

  黄宗英:自由自在。

  冯亦代:自由自在。

  黄宗英:我们是蝴蝶。

  冯亦代:我们是蝴蝶。

  黄宗英:蜕化了年纪的茧。

  冯亦代:蜕化了年纪的茧。

  黄宗英:自由自在。

  冯亦代:自由自在。(央视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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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6 11:5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感

  一位受人尊重的翻译家离开了,他曾经为与外部世界隔绝的中国文化打开了一扇窗子,他的人生轨迹和精神让我们深为感动,是我们冯氏族人尊敬的老者,冯氏后人学习的榜样,冯亦代老人的成就和贡献是冯氏家族的骄傲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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