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父冯玉祥将军的抗日言行----冯洪志

冯如山

我侨居在美国四十年，能受到邀请前来参加这次纪念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四十周年座谈会，心中感到非常激动。

我完全同意现在对于抗日战争这种全面和准确的提法：中国的抗日战争，是在中国共产党积极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旗帜下，以国共两党合作为基础，工农商学兵各界各族人民、各民主党派、抗日团体、社会各阶层爱国人士和国外同胞广泛参加的全民族的抗战。这种提法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是实事求是的，是最能调动广大人民积极性的，也是深得人心的。

在蒋介石不抵抗政策下，东三省一不枪发地被丢掉了。全国人民抗日情绪日益高涨。先父冯祥指将军有两个极为重要的思想指导着他的后半生言行。

一、是坚决主张抗日。他认为国家已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不抗日国必亡。他说“谁要抗日就是我的朋友，谁要主张妥协投降就是我的敌人”，敌友十分分明。在先父抗日思想的影响和教育下，西北军出了不少勇敢善战的抗日名将，其中包括受广大人民崇敬的，壮烈牺牲的张自忠将军、佟麟阁将军、赵登禹将军等。

二、是主张国共两党必须合作，他认为只有国共两党合作，国家的一切才有办法。否则就不能抗日，即使抗日不能取得最后胜利。

先父是国民党党员，是孙中山先生的信徒，拥护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策，也是主张抗日最坚决的国民党左派。他的政治主张和中国共产党的政策常常是不谋而合。因此邓小平主任说先父是和中国共产党长期合作的朋友。

一九三二年一月，日军进攻上海，蔡廷锴将军率第十九路军奋起抵抗。先父全力支持并在军事委员会上提出三项议案：①以十万军队援助上海，于三日内开到，在万国注视之下，与日人作殊死战；②沿岸各海口，同时向日舰开炮；造成全国皆战的局面，使日本应接不暇；③集中北方军队，齐向东三省出击，决以武力收复失地。

这个提案虽被通过，但遭到汪精卫等亲日派的拒绝未能实行。

在卢沟桥“七七”事变以前的一九三三年，先父在中国共产党的支持下，不顾国民党右派的反对，毅然在张家口举起“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的大旗，先父任同盟军总司令，共产党员吉鸿昌将军任北路前敌总指挥。当时察哈尔的物质条件非常艰苦，但战士的斗志高昂，仅在数月之内就收复了康保、宝昌、沽源等县。我讲一讲收复多伦的事实。盘踞在多伦的敌人是装备精良的茂木骑兵旅团，有三千多人和伪军李守信部。吉将军率部攻打多次都未攻下。吉将军打电话报告先父说：“多伦很难攻下。”先父说：“请你回来吧!我自己去，我来到察哈尔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吉将军急忙说：“请您千万不要来，我不把多伦攻下来决不回去见您。”随后这位勇敢善战的吉将军亲率各部冲上多伦城，血战了五昼夜，毙敌一千多，终于把多伦各城攻下，并把日伪军驱逐出察哈尔省境。给日本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察北的捷报振奋和激励了全国爱国军民，第一次用事实证明了日本帝国主义是可以打败的。

但是抗日同盟军却受到国民党亲日派部队陈兵数十万大军阻止和日军及伪军的几面夹击，最后以失败告终。吉将军在不久以后被何应钦杀害。先父不愿打内战，于是在一九三八年返回泰山读书。

在先父抗日思想影响下，大哥洪国在“七七”卢沟桥事变中英勇杀敌。

在一九三五年先父写了一本《煎饼——抗日与军食》的书。他发现泰山人民的食物——煎饼，易做，易保存，便携带，适作军食。在这本书里他强调抗日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并提出抗战必胜的论点，认为日本帝国主义是可以打败的。

在一九三五年九月国民党将召开六中全会。先父接受备方面发来的邀请电，决定去南京，目的是为了推动蒋介石抗日而不是去做官。于十一月我与二姐弗伐随父亲和秘书、副官等抵达南京。

一九三六年初，先父任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并做了大量有利于团结抗日的事。他与宋庆龄、何香凝等合作营救了“七君子”，营救了不少共产党员和爱国志士。后来还营救过越南人民的领袖胡志明同志。

先父在南京住了两年，他的中心工作是从各方面推动蒋介石抗日。他常到各军事院校和人民团体奔走呼号，宣传抗战的伟大意义，有时一天连到三处讲演不知疲倦。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五日毛泽东先生给先父的信中说：“从报纸，从广播，从沪宁友人得悉先生一腔抗日救亡之义愤，虽没有和先生见面，等于见了一样”。又说：“目前急务以无急于停止内战。诚得先生登高一呼，众山齐应，今日停战，明日红军与西北‘剿共’各军立可开进于绥远战场。否则，长城淞沪诸役前车可鉴，日蹙国百里，虽噬脐而无及矣!”又讲：“与先生虽处异地，心实无间”。

一九三七年冬先父到武昌以后，蒋介石因先父力主抗日，削去了他的军权。但先父全力以赴地从事宣传抗日的工作，他提出“抗战到底，反对妥协投降”的口号，他在汉口办了《抗到底》半月刊和《抗战画刊》。并撰写了《抗日游击战术问答》，《反国联调查团报告书》，《中国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抗日救国问答》，《国防精神的建设》等书。后来亲去河南各地作抗日宣传讲演并号召青年参军支持抗战。先父在各地举行救国献金运动，我也曾参加过多次。献金会不但为前方的国共双方将士提供了资金，也提高了大众对当时抗日的斗志，得多人至今记忆犹新。

有一件事我要在这里讲一讲。在写抗日战争历史时不能将蒋介石做为国民党方面的代表人，众所周知，在整个抗日战争中，在国民党战线上，抗日的部队绝大多数是杂牌军，他们英勇杀敌为中华民族的抗战史上写下了可歌可泣事迹。而蒋介石一贯消极抗日，将美国供给的与日军作战武器，装备他的一些嫡系部队攻打共产党，以实现他的“消灭异己”的政策。为了表示反对此种作法，代表美国的史迪威将军因此与他决裂。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正是杂牌军爱国将领张学良、杨虎城希望迫使蒋介石抗日之举，在中国共产党代表周恩来的帮助下终于和平解决了此事变，但心狠手辣的蒋介石在后来将杨虎城将军杀害，将张学良将军一直关押到今天。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蒋介石怕他们向全世界继续揭露他的消极抗日政策。如果将蒋介石作为国民党抗日的代表，我们如何对得起死于蒋介石消极抗日政策屠刀下的百万国共抗日将士的英灵及爱国志士的忠魂!当然我们是以实事求是的态度，以真正历史面目公布于众，将它载入史册，并要对我们的子孙后代负责任。应该正确地由蒋介石在整个抗日战争中的具体行为去评价他，而防止由一个极端跳到另一极端。

先父在重庆期间因为国共关系日益恶化，内战已经开始，他的“国共合作，全民抗战建国的预想未能实现。一九四六年他给蒋介石写了一封长信，慷慨陈词说：“今日大局以和平为天经地义。国际要和，国内更要和。和了一切有办法，打了必有至痛至惨之结局。且打了还是要和，任便打多久，到头还是和。……与其将来和何如现在和。故和平为不二之计。”遗憾的是至今仍没有实现和平统一。

我是纽约和平统一会发起人之一。海外华外绝大多数是热望祖国和平统一，认为中华民族只有统一，才是走向世界最前列基础。我坚决反对那种认为统一与我们海外华人无关的论调，也反对以当前双方表面上的经济形势差别为由来拒绝和平统一的论调。中国自从清朝以来，每次对外的战争总是以失败告终，割地赔款，丧权辱国。而抗日战争是一百多年来中华民族反抗外国侵略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战争，是中华民族解放战争史和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史上的光辉篇章。这也证明了国共合作是有益于我们全民族，造福于全人类!

另外我还有点想法：

不久前一个世界性的悼念活动在广岛、长崎举行——悼念死于第一颗原子弹的遇难者。但日寇在南京的大屠杀中，无辜的中国人民遇害者人数是多于一倍在广岛长崎遇难者人数。但是为什么日本有大规模悼念活动及示威游行，而我们却没有?我希望每年应该也举行悼念活动，并让日本首相和世界各国派人来华参加，让我们子孙后代永远不忘记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行。

我们广大的旅美侨胞天天在盼着中华民族的和平统一，呼吁全体中华儿女行动起来，“和平统一，人人有责!”为振兴中华，统一中华而奋斗!并再次向台湾的蒋经国先生诚恳呼吁：为了中华民族和伟大祖国的远大前景，现在是和的时候了，是国共第三次合作的时候了，请你深思，无任盼祷。

(在全国政协召开的纪念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四十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标题是本刊加的。)

来源：http://www.minge.gov.cn/txt/2008-11/05/content_255804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