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坟中之冯国璋

冯国璋生于 1859年 1月 7日，卒于 1919年 12月 28日，字华甫，今河北河间人。冯家曾是河间县西诗经村的大户，传至其父时，家道中落，他 7岁私塾读书，5年后入其外公家所在地毛公书院读书，读书名列前茅。冯国璋于 1884年末因家境困难，只身去天津从军，1885年入淮军直字营当兵， 6月，进天津北洋武备学堂，为第一期步兵学员，1889年 7月，冯国璋以优异成绩毕业，1893春，冯国璋入淮军聂士成部做幕僚，得聂器重，并因此推荐给了袁世凯。小站练兵之时，冯国璋已任督操营务处帮办兼步兵学堂监督，从而成为北洋三杰之一（另两人为王士珍和段祺瑞），1899年，袁世凯的新建陆军改称武卫右军，同年袁出任山东巡抚，冯国璋也随军入鲁，并奉命改编原旧军。从此，冯国璋跟随袁世凯，屡获升迁机会，曾任直隶都督兼民政厅长、江苏都督，中华民国副总统、代总统等职，授宣武上将、陆军上将等。

冯国璋政治生涯之中，有两件事，彰显其持重稳健的政治头脑。

一是率兵镇压武昌起义。1911年 10月，辛亥革命爆发，清政府急调陆军大臣荫昌为第一军军统，率两镇北洋军赴湖北镇压，同时又命冯国璋为第二军军统，增援南下。此时的冯国璋，眼观六路，对时局了然于胸。其率军南下途中，一切唯袁世凯密令是听。殊不知，此时的袁世凯已是无官之身，正在洹上村养病。冯国璋居然只身去洹上村向袁世凯请命，并讨得袁世凯 “慢慢走、等等看 ”六字秘诀。对此，冯国璋心领神会。袁世凯出山之后，冯国璋即接替荫昌第一军军统职务，迅速指挥大军攻占汉口汉阳，同时积极配合袁世凯，击武昌而不入，从而迫使清帝退位交权。这就是感恩之德。当然，这是以政治判断为前提的。

二是顺应潮流反对袁世凯称帝。袁世凯当上大总统之后，萌发皇帝野心。在这一场闹剧之中，冯国璋的表现是可嘉的。袁世凯称帝最后失败，冯国璋的作用，至关重要。这一点，后人很少提及。按理说，冯国璋是袁一手提携的亲信，其作为，显然有点忘恩负义。不过，冯国璋是有政治头脑的，他的知大局、识时务，促使他走到了袁世凯的对立面。不过，其负义，也是以政治判断为基础的。 1915年，江苏在袁的授意下举行改变国体投票。冯国璋是江苏都督，他即暗示督军署人员一律不当代表，不参加投票活动。投票那天，冯国璋托病不去；江苏巡抚亲自到署劝请，他才勉强到场，然而却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1915年 12月 18日，袁世凯任命冯国璋为参谋总长，急电催促进京就职，既有拉拢又有控制之意，冯国璋却托词害病拒不进京，并策动江苏军民电请 “挽留 ”，袁世凯没办法，只得允许他在南京 “遥领 ”此职。 1915年 12月 25日，蔡锷将军在云南独立，组织护国军，讨伐袁世凯。

冯国璋鉴于全国讨袁运动兴起，也就不再装病了。1916年 3月 9日，他致电袁世凯销假视事，放胆公开反对帝制，遂成为 “北洋派中反对洪宪皇帝之第一中心人物 ”。

有一段话，足以见冯国璋的政治智慧。冯国璋曾说：“我是他（指袁世凯）一手提拔起来而又比较亲信的人。我们之间，不可讳言，有知遇之恩。

论私交，我应该拥护他，论为国家打算，又万不能这样做。做了也未必对他有好处，一旦国人群起而攻之，受祸更烈。所以，我考虑的结果，决计发电劝其退位。”同时，冯国璋还主动联络江西李纯、浙江朱瑞、湖南汤芗铭、山东靳云鹏等督军联名发出密电向各省将军征求收拾时局的意见，时称 “五将军密电”。其电文明确要求取消帝制。因此，当袁世凯见到 “五将军密电 ”时，几乎气绝晕倒。有学者称，袁世凯于 1916年 6月 6日忧惧而死，冯国璋等人的表现，具有相当重要的作用。

当然，冯国璋也是相当圆滑之人。比如，当年他也曾背着袁世凯向隆裕太后示忠；比如，当选副总统后，却不愿意去北京就职，仍以副总统兼任江苏督军；比如，张勋复辟失败，冯国璋并没有赖在总统位置上不走，而是依法将大总统职权还给了黎元洪，等等。在待人处事方面，他的人缘很好，朋友较多。年轻当兵之时，因其识字，有文化，替人写家信，就是他当年常做的事情之一。

不过，冯国璋阳寿不长。1919年 12月 28日晚 11时，他因伤寒不治在北京帽儿胡同冯氏官邸逝世，享年 60。当时的北洋政府总统徐世昌允准决定举行国葬典礼，“以昭崇服 ”。冯国璋后葬于其故乡直隶河间县诗经村（今河北省河间市诗经村）。不过，也有一种说法，称冯家之人，悄无声息地在国葬前夜，把冯国璋遗体抬到诗经村外的黄龙湾，以不起眼的黄土埋之。或许，冯国璋深知，“国葬之墓 ”是不会长久的。既使到了阴间，他似乎仍然想到了低调谨慎周全。

（本文摘自《扒着门缝看历史》）